在下一個街角,我從台北走進北韓。
曾經童稚的以為,國與國的距離,不過是地圖上跳躍的小點。
直到年歲漸長,才漸漸明白,國與國之間,不僅是地圖上未知路徑的轉移,而是包含一系列折騰人的忙碌與疲憊。然而,五月二十日,這個值得慶賀的日子前夕,無需出入境的戳章,五、六個小時的漫長航程,僅需跨過下一個街角,本該是熟悉中的重慶南書街,卻不禁愕然,瞠目瞪著眼前陌生的北韓。
層層疊疊的蛇籠拒馬,肅殺之氣的警備森嚴,彷彿那尖銳的利刃,不留情面的割裂開來,一個台北,兩個世界。曾經天真的以為,那些殺氣騰騰的蛇籠拒馬,警察手中的警棍盾牌,應該都是捍衛著我們溫暖的依靠。
曾幾何時,或該說不敢想像,這些本該讓我們夜裡能安心入眠的保護,竟如此大剌剌的盤據在台北街頭,乘著恐懼,潛伏進每一個路人不安的心靈裡。面對街道上如常的庶民生活,這些彷彿一觸即發的緊張,究竟是要與誰為敵?又為誰而戰?
路旁的蛇籠車後,幾個蹲在牆邊發呆偷閒的替代役男,他們就是我們的朋友、兄弟,甚至家人、學長,那靦腆的笑容與可親的笑語,都不曾有任何一絲的改變。然而,倘若真有一刻必須與民為敵,手中的警棍又要如何揮向宛如自己年邁父母的身影,家中弟妹充滿期待的臉龐?這種抉擇,這種長大,太沉重也太殘忍。
當執政者在自己與百姓之間,毅然畫下卅八度停戰線,用蛇籠與拒馬將自己層層包圍, 用專制的武力掩蓋自己的落後,透過踐踏人民來保有自己脆弱的自尊,甚至使用暴力踐踏人性的美善,這時,究竟戒備森嚴的保護,是將執政者高高在上的高舉,抑或是將執政者關進由封閉與暴力所構築成的牢籠?一如動物園中用鐵籠所豢養的雄獅,洋洋得意耀武揚威,用自己的自由換取虛偽的自尊?
北韓,一個遙遠陌生的獨裁國度,卻與橫跨了五、六個小時航程的台北在思想中重合。這些衝突與恐懼的記憶會是偶然,抑或僅僅是開端?
我只能暗自期許,當有一天台北頭也不回的邁向北韓,自己能有足夠的勇氣,在那或許會奪去無辜生命的拒馬利刃前,繫上一條象徵和平的紅絲帶。
(作者就讀中山醫大,新北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