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30日 星期二

艾未未的「暴力之城」

(08-30-2011一三)
共修會後,與友人小聊了一下。友人說她前幾天在國軍英雄館看見一位老榮民伯伯站在門口,她對長期受「黨國」教育的老榮民想些什麼一無所知,很希望透過我這位「老榮民」略知一二。

說實在的,退伍之前,就一直很擔心自己變成所謂的「老榮民」,很擔心後半輩子所思、所說、所做,甚至穿著,都跟我的父親或我所認識的老榮民一樣…

老榮民就是老兵,或說外省老兵。事實上,外省人中除了老兵、眷村子弟、帶有鄉音的小學老師,還有一群社經地位較高的移民 --「高階外省人」。

大部分的老榮民,因為在部隊「服從」慣了,所以對公共事務都不感興趣,話不多、表達能力也不好,很難清楚完整地表達自身的感受,也幾乎沒有獨立判斷的能力。偶爾,幾位老榮民聚在一起,話匣子一打開,每個人又都變成了軍事家與政論家,但仔細一聽,發現全都是黨營媒體每日催眠的基調。

這群人,是國民黨眼中的鐵票部隊。流亡是他們生命的主體,忠黨愛國則是他們永遠解釋不清的標籤。結了婚的老榮民住在眷村裡,沒有結婚的榮民伯伯多選擇住進榮民之家或安養院。然而,榮「家」並不是「家」,正如同眷村的竹籬笆圍牆,這群人就這樣被迫與社會疏離,甚至自我孤立了。

「畢生奉獻國家,在社會上沒錢、沒地位的弱勢族群,在政客的操弄下,成了大家口中的『老芋仔』,甚至被惡意藐稱為『外省豬』、『中國豬』,就連他們賴以維生的微薄津貼,都還受到質疑與攻擊!榮民對國家的犧牲奉獻,對台灣的關心與付出,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老榮民是這麼形容自己在台灣的遭遇,這其實是黨營媒體長期以來的心戰喊話。反正,老榮民是相信了,子女們也都相信了這一套說詞。同仇敵愾中,每個人都感受到「票投國民黨,否則,什麼都沒有了」的危機意識。在「黨即國家」的薰陶下,大家都忘了苦難的源頭,也無意分辨什麼是獨裁本質,什麼是民主政治。

老榮民都說開放返鄉探親是先生的德政,卻沒有人追究當初被迫離鄉背井的責任;老榮民對返鄉的印象多屬親情層面,但很多陪著父母返鄉探親的外省第二代或新一代榮民,對上一代故鄉的認識則往往是一廂情願。很多人到了北京,見識到開闊的天安門廣場時,都會忍不住地拍照留念,並情不自禁地讚嘆「祖國」的偉大,夢想著「統一」早日到來。在我的同學中,的確有很多人是這麼想著,更有許多高階將領,早已為此付諸行動。

什麼是「祖國」的真面目?「北京」又代表著什麼?

最新一期美國《新聞周刊》刊登了艾未未以英文撰寫的文章。他指北京是「暴力之城」,是「一座城市,兩個世界」。他指北京貧富懸殊,買得起房的都是官員和大老闆,而來自非常貧窮村莊的的人們,卻從來沒見過電力或衛生紙。

「北京最糟糕的就是司法系統不可信,有很多秘密地點拘押人,失蹤後家人求助無門我的折磨讓我了解到,在這樣的結構中,有許多隱密的據點,是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用來關押人的地方。不用姓名,只有號碼。他們不在乎你去哪裡、犯什麼罪。他們看你或不看你,完全沒有任何差別。」

「有成千上萬個像這樣的地點。只有你的家人會呼喊你失蹤了,但你無法從城管或官員處得到回答,甚至於,即使是最高階官員、法院、警察或國家領導人都是如此。我的妻子,每天都在寫這類的請願書、打電話到警察局詢問:我的丈夫在哪裡?只要告訴我,我的丈夫究竟在哪裡沒有書面資料,沒有任何消息。

文章中,艾未未以自身經驗控訴著北京的司法。事實上,艾未未於今年43在北京機場被執法人員帶走,直到622獲得假釋,這期間,艾未未一直被拘禁在面積不足4平方米,沒有窗戶的房間裏;一直被蒙著頭,由兩名「士兵」嚴密監視,執法人員採取一切手段,試圖讓他崩潰。執法人員對艾未未說:「你讓國家難看,我們就讓你難看」,「這就是你的下場」。

這就是「祖國」的現況,也是「北京」的真實面目。如果,我們以為這已經是極致,那我們對共產黨的認識可能需要再重新修正…

以往警方執行監視居住,必須要在24小時以內通知家屬,並在30天內取得檢察官的許可。即令有此法條,執法人員也經常對此視而不見,但畢竟還有一個讓人稍稍忌諱的規矩。日前,中國立法機關全國人大擬修法,準備放寬政府軟禁異議份子權限。未來警察將可合法軟禁異議份子,在秘密地點進行偵訊,而且不必告知家屬。將來,只要涉及國家安全和恐怖行動,中國政府可以直接秘密囚禁嫌犯最多長達半年,而且不需要告訴家屬囚禁的原因與地點。這麼一來,未來恐怕將有更多異議人士遭到警方「合法」秘密拘留,屆時,整個中國,就只能用「無法無天」來形容了。

我們的政府正在跟這樣的體制打交道,退役將領也正在跟這樣體制下的解放軍將領把酒言歡,而我們榮民叔叔、伯伯們,依舊義無反顧地票投國民黨這一甲子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