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18日 星期五

更八審宣判無期徒刑之際

(05-18-2012中豪)

徐自強案是在審判台灣司法
徐自強案歷經16年,更八審11:00開庭宣判。
早上9:10我到達高等法院,裡面已經有四五家媒體記者佔據好位置了。早到才有停車位,預備活動結束,開車帶道具標語回司改會。到達法院,發現攝影媒體的大陣仗已經佔據位置,開始守候徐案開庭,徐媽媽一早就來了。

10:00,聲援徐自強的民眾和學生越來越多了。這些了解徐自強案的實習生帶來同學、學弟、學妹,還有人連就讀高中的妹妹弟弟都邀請來了。
昨天法庭旁聽的人很多,安排在最大的專一庭,媒體記者席有20人,旁聽席容納60人。法警很嚴格地控管旁聽人數,他們的指揮者喊著,「裡面坐滿了,就不要讓其他人進去。」
幾乎坐滿時,法警就暫停人群進入法庭,先清點還有多少空位。裡面的法警喊著,「還有5個。」,門口法警就說,「進來5個人。」5個人坐好,已經就座的人有默契地大家又擠一下,有人就喊,「這裡還有3個空位。」「這裡還有2個空位。」「這裡1個。」法警又放6個人進來。
坐滿了,大家又再縮小一點,「這裡有2個空位。」,「這裡1個。」這樣的情景一直重複,大家都縮得小小的,希望外面的朋友能夠進來旁聽。法庭好像永遠都坐不滿似的,很多人一直在努力縮小身體。最後,我計算人數,旁聽席坐了90幾人,外面的走廊還有30幾人等候,誰都不想在此台灣司法重要的一刻缺席
這條看似簡單的路
在等候中我們都在期待著,期待的不只是徐自強無罪,真正期待的是,台灣司法願意承認錯誤,願意面對過去的錯誤,真的依據證據法則做出審判。這對台灣司法很困難嗎?其實真的不難,只是,這條看似簡單的路徐自強8次死刑到2次無期徒刑,他們一家人已經煎熬16年了。
宣判結果仍然維持無期徒刑,當場保釋要250萬元保釋金,或者,等候今晚凌晨00:00,無保釋金出獄。所有的人回到高等法院的大門口,司改會和辯護律師召開記者會。林永頌辯護律師說:「看起來是徐自強被台灣司法審判,其實,徐自強案是在審判台灣司法。更八審的結果顯然台灣的法官仍然沒有擔當,不願意違背前審數十位法官的錯誤。」「法院用證據來審判,對台灣司法是這麼困難!」
今天的旁聽席和會後的記者會,實習生都默默地站在徐媽媽和律師的旁邊,他們拿著「徐自強無罪」的標語與各個團體的旗子,他們邀請學弟妹,邀請就讀高中的家人,就讀國中的弟弟,一起來旁聽宣判,一起來認識台灣的司法,那種熱情和真誠,很令人感動。
徐自強更八審宣判無期徒刑之後,聲援旁聽的學生和民眾,從高等法院回到司改會,坐在會議室,大家的心情是憤怒的。林永頌律師擔任主持,他邀請幾位辯護律師先談他們的感想。尤柏祥陳建宏嚴心吟律師都分享他們的辯護過程和心情。尤柏祥律師說,57日辯論庭結束,他難過了三、四天(請加上深深嘆息的神情)。
他在當天開庭前得知,先前幾天,法官派公設律師去看守所,面會徐自強,他們告訴徐自強,認罪就可以減刑,這個案子可以結案。他由此推測這次審判庭,法官早有結論了,可是為了當事人,他還是花了四、五個小時做無罪辯護。事後,他很難過,難過的心情持續了三天。
尤律師提到,從徐案他想到一齣歌劇,普契尼歌劇《杜蘭朵》,裡面有一首歌叫「今夜無人入睡」或「公主徹夜未眠」。一個沒有任何證據的案子,台灣司法可以判他死刑或無期徒刑,台灣司法審判是這樣草率粗糙,知道這件事的人,今夜沒有人能夠入睡的。
嚴心吟律師說,這一審是更八審,在前一審(更七審)時,審判長的態度,是很認真用心,審判長甚至主動派人調查,1995年山腳國小的開學日是不是91日那一天,這一天是案發當天,也是徐自強兒子上小學的開學日。基於對謝靜慧法官的期待,辯護律師也很用心準備,她認真製作了300多張的投影片資料。可是,宣判無期徒刑後,她回去事務所痛哭一場。
最後輪到陳建宏律師,他是最早接觸徐案的律師,1997年(更一審)就開始為徐自強辯護。他確定這是判處死刑的冤案,可是社會上沒有人知道,每次開庭他孤獨一人去法庭。裡面只有坐著徐媽媽、徐爸爸在關心。開庭結束,他又一個人孤獨地離開,每次都這樣,孤獨一人去開庭,孤獨一人去看守所面會徐自強陳建宏律師孤獨一人為徐自強辯護,而法庭從更一審到更五審,判處五次死刑,都沒有改變過。
三位律師這一次,從感性地角度談徐自強案,現場聆聽,感覺他們的真,很美。
下午,和幾位實習生、一虹煥銘芬香,設計晚上去看守所迎接徐自強的標語和行動劇。逸民把大家分成三組,芬香4人去構思行動劇,逸民和另外2位同學設計精神標語,其他大約10人由中豪帶領,做海報標語。接下這個人數最多的小組,我再做分工,一組5人交給台大七年級的戴瑞億,一組4人由我和煥銘一虹來製作。從構思標語文字,找材料,設計海報,我們在5個小時內分別完成,再一次的同心同事的鍛鍊。
21:40,到達土城看守所門口,同樣的一大批攝影記者已經在守候,司改會的專職人員和實習生陸續抵達,我們擺設精神標語,點上蠟燭,在燭火中,大家拿著製作的海報為徐自強聲援,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很多其他團體的志工,還有一位西藏人扎西,他們都像是老戰友一般。大家一起為徐自強靜默的繞圈靜走。
00:03徐自強走出看守所之前,我們志工們大聲地吶喊,「徐自強,無罪」口號。在舉牌抗議的時候,我靜靜地做在後面的欄杆上,身體有點累又淋著雨,感覺冷,找空檔讓自己回到呼吸,回到放鬆與休息。自己不太想在徐自強出來時,擠在人群中,把機會留給那些記者和實習生。可是,當他踏出看守所,這批媒體記者像海浪般地湧向徐自強、徐媽媽和辯護律師,有學生在尖叫,有人和媒體記者對罵,有人在喊不要推,場面一片混亂。我擠到最裡面,盡量保護徐自強和徐媽媽,伸開雙手把媒體記者推出去,這時,蕭逸民探頭過來,告訴我,「把實習生叫進來!」,我大喊著,「實習生進來,實習生進來!」實習生一個個地擠進徐自強和媒體記者中間,人數夠多時,我們蹲下來,自然地形成一個保護徐自強,隔開記者的安全距離,突然場景平靜下來,記者訪問在平和中開始。
近距離地聽,徐自強回答媒體記者的問話,他都說台語,可是思惟清晰,回答很有條理。結束時,實習生很自然地手牽著手形成一道人牆,保護徐自強和徐媽媽、徐爸爸離開。

補記517嚴心吟律師,和大家交流之前徐自強案的辯護策略,同時談到台灣司法的現況。

1) 律師接一件刑事案件,第一件事就是問,這個案子的法官是誰。嚴律師說,知道審理的法官,就已經知道這個官司的結果是輸還是贏。

2) 實務上,法官會以無罪推定原則做出審判的,她只遇見一個法官

3) 台灣的司法審判品質非常參差不齊,要碰運氣,常有客戶上法庭之後,知道這樣的現況。他們對律師說,「早知道這樣,就不會用打官司來解決。」

4) 在場來了20位左右的實習生,他們對於台灣司法如此惡劣,表露非常驚訝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