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兒子接受日本皇軍的徵召,前往南洋赴死,張陳氏帶著兄妹三人前往(東台灣)八重山,在那裡生活雖然苦了一些,但起碼一家人可以在一起….」
「二二八事件發生後,因為擔心會跟熟識的友人有同樣的下場,吳蒼生偷度到了八重山,從此過著沒有身份的日子。」
即使書中的人物,已經會說流利的日語,在認同上還是有其心路歷程…..
似乎每個人的生命際遇都由因緣在決定著,「我是台灣人或是中國人」的認同問題一直是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如今認為自己是台灣人的比例已經超過六成以上。當初國民黨統治下的語言政策,刻意剝奪和貶低福佬話和客家話及原住民語言,而反對運動者為了幫助大家找回失落的認同感,所以在很多場合上幾乎都用福佬話,讓只會客家話、華語或原住民語言的人,少了親近瞭解的機會。
前晚透過第一次參加遊行的同修替有此困惑的年輕朋友們提問,也讓我深思:我們都是語言政策下的受害者,如何讓傷害減少,是每個人的責任。記得有次在慈林基金會,林義雄 先生致詞之前,有先詢問在場是否有人聽不懂台語?有人舉手,於是他用華語致詞。另一次在某座談會上,因為其中一個與談人是曹長青 先生,所以黃昭堂主席刻意用不輪轉的華語說話,兩位長輩展現了台灣人「尊重與體貼」的風範,我有幸親自目睹,讓我無比感動!
讀著《八重山的台灣人》,讓我對「認同」議題有了興趣。記得多年前替爸爸做口述歷史時,他曾經表示:「日本統治台灣時代,年少時找工作,日本政府會優待日本人,所以名額會被佔去,當國民政府來台灣時,妳祖父傾向做中國人,我也受影響,覺得他講得有道理,直到228事件之後,才知道還是日本統治時的治安生活好過多了,所以從此之後,才覺得我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只要選舉時,我都是選擇黨外和民進黨。」
從日本山口縣嫁來台灣的媽媽,第一次帶我回日本故鄉時,已經是來台灣十多年之後的事情了,在那之前,她的一顆心時常想回日本,她一直感覺自己是漂泊在異國的人,回到日本九個月之後,重新回到台灣後,整顆心才安住於台灣,開始學習裁縫,融入台灣社會,學習客家話、福佬話和華語,記得有一次爸爸對她說:「等妳以後往生時,我會把骨灰送回去日本。」媽媽斬釘截鐵地說:「既然嫁到台灣,我就已經是台灣人了,我死後要葬在台灣。」這一刻她更篤定自己對台灣的認同,如今,天天閱讀自由時報,選舉時也都選黨外和民進黨。
哥哥是1947年出生的,那年的二二八事件,煉油廠廠區也遭受波及,爸爸被困在廠區,沒有回家,情勢危急,媽媽帶著一個多月的哥哥,有苗栗鄉親勸媽媽帶哥哥回苗栗,媽媽說:「我的先生生死未卜,如果死了,我回去也沒有用!」媽媽在家裡焦急地等候父親歸來。有一次爸爸借錢給一位新婚不久的同事,結果那個同事卻和二二八事件有關,爸爸當時還被警察抓去盤問,直到當警察的鄰居出面保證,才躲過一劫,爸媽都經歷過那個恐怖的年代。
而我自己卻是飽受國民黨的愚民教育之深,每每爸爸在餐桌上談到國民黨的惡形惡狀時,我都捍衛到底,爭執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輕視爸爸的心情,直到結婚之後,另一半從事社會運動,才幫助我一步又一步地走出過去歷史教育的束縛與框框,對自己過去的傲慢感到無比慚愧,尤其越瞭解台灣歷史之後,更篤定自己是台灣人,也期許自己在餘生裡,要學習做一個真正的公民、真正的台灣人。
在台灣的每個人,在認同這塊土地上都有著自己的心路歷程,發現只有認同台灣之後,我的整顆心才有安定的感覺,相信爸媽也是如此。感恩母親台灣無怨無悔地的孕育與滋養,無所求地等著每個人「回到母親台灣的懷抱」,唯有認清歷史真相,才會幫助我們做一個「真正的台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