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日 星期二

國旗只是身不由己的一塊布

 (08-01-2011一三)

19491212日早上,國民黨【中央日報】第四版,與台灣省政府經營的【新生報】第四版,都印著斗大的震撼標題與驚悚的集體槍決照片:「台灣豈容奸黨潛匿,七匪諜昨伏法。」及「你們逃不掉的,昨續槍決匪諜七名。」
這一則新聞,報導的是1949「澎湖七一三山東煙台聯合中學校長及學生白色恐怖事件」,旅美作家王鼎鈞曾為文稱為『外省人的二二八』。至1997年,本案「平反」,已是47年以後…
20071018日,當年主持冤案平反小組的前新黨立委高惠宇,陪同受害者王人榮張敏之校長之子張彤,一行人親自拜訪澎湖縣長王乾發告知該案的始末,並希望建碑。縣長與民政局長張瑞棟說:「我們澎湖人不知道有什麼七一三事件,政府也從來沒說」、「誰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我們地方文史工作者也不知道」、「家屬如果要與二二八一樣設紀念碑,應該設在台北馬場町」、「什麼是外省人的二二八?這是操作…….」、「這些山東人只是澎湖的過客…」
說的也是!這些白色恐怖與匪諜冤獄在戒嚴時期,有誰敢站出來陳述?又有誰有能力還諸人權正義?然而,這麼多人的心靈創傷,又豈是縣長幾句輕薄話語就能帶過?
張彤在《我的父親張敏之》紀念文中寫著---
「在澎防部的操場上,家父張敏之(煙台聯合中學校長)與司令官李振清激烈爭辯,因為該部違反與教育部的協議,強迫幼年學生入伍,參加這個在內戰中潰不成軍的部隊。某懷恨在心,於是指示39師師長韓鳳儀及政戰官陳復生,編造莫須有的匪諜案,逮捕師生百餘人,屈打成招,解往台北。」
王鼎鈞在《匪諜 是怎樣做成的》文章裡這樣描述著…
「國民政府能在台灣立定腳跟,靠兩件大案殺開一條血路,一件「二二八」事件懾伏了本省人,另一件煙台聯合中學冤案懾伏了外省人…」
「內戰後期,國軍節節敗退,山東流亡學生一萬多人奔到廣州,山東省政府主席秦德純出面交涉,把這些青年交給澎湖防衛司令李振清收容。當時約定,讓16歲以下的孩子繼續讀書,17歲以上的孩子受文武合一的教育,天下有事投入戰場,天下無事升班升學。」
19496月,學生分兩批運往澎湖,登輪者近8千人,後來號稱8千子弟713日,澎湖防衛司令部違反約定,把年滿16歲的學生,連同年齡未滿16歲但身高合乎「標準」的學生,一律編入步兵團。學生舉手呼喊「要讀書不要當兵」士兵上前舉起刺刀刺傷了兩個學生,司令台前一片鮮血,另有士兵開槍射擊,幾個學生當場中彈。」
30年後,我讀到當年一位流亡學生的追述,他說槍聲響起時,廣場中幾千學生對著國旗跪下來。這位作者使用『汴橋』做筆名,使我想起『汴水流,泗水流……恨到歸時方始休』,可憐的孩子,他們捨死忘生追趕這面國旗,國旗只是身不由己的一塊布。」
後來,軍方以逮捕匪諜的名義,拘禁許多人士加以秘密審判就這樣,校長張敏之鄒鑑和五名學生劉永祥譚茂基明同樂張世能王光耀以「匪諜」罪名,被押到台北馬場町槍決。另有2名學生王子彝尹廣居死於獄中,甚至有不願參軍的學生被軍隊蒙住雙眼,套上麻袋丟入海中。同案還有60多名學生,押回澎湖以「新生隊」名義管訓,這些學生每人拿著一張油印的誓詞照本宣讀,聲明脫離他從未加入過的中共組織,宣誓儀式拍成新聞片,全省各大戲院放映,一生在矮簷下低頭,而當時保安司令是陳誠,副司令是彭孟緝
張敏之鄒鑑,他們並未觸法,即使是惡法!他們是教育家,為國家教育保護下一代,他們是國民黨黨員,盡力實現黨的理想那些國民政府的大員、國民黨的權要,居然把這樣的人殺了!他們當時殺人毫不遲疑,真相大白時又堅決拒絕為受害人平反。
反之,民進黨前立委謝聰敏,他雖是因台獨案繫獄十多年的老政治犯,卻非常關心當年山東人的難友。他與同樣關心本案的新黨前立委高惠宇,雖然都落選未能連任,卻依然不分統獨立場協助平反。在這幾位立委以前,也曾有俠肝義膽多次努力,得到的答覆是「為國家留些顏面」!這句話表示他們承認當年暗無天日,仍然沒有勇氣面對光明,只為國家留顏面,不為國家留心肝。
1999年夏天,張敏之的幼子張彤請資深新聞工作者劉台平高惠宇二人協助,為澎湖案寫了一本十多萬字的書,希望在1211張敏之殉難五十週年紀念日出版,卻無法找到廠商出版發行。其實這個結果不難想像,因為這八千名學生在當時確曾遭受迫害,但日後很多人卻又成了高官或將領。出版這一類的書,不只是陳誠彭孟緝這些人的後代不滿,當年的某些受害者也未見得領情。
張敏之夫人王培五在回憶錄《十字架上的校長》中,縷述了這些高官或將領
將級軍官佼佼者如國防部副部長王文燮,海巡部司令王若愚,陸軍總司令李禎林
文教界佼佼者如政大校長歐陽勛,中央研究院院士張玉法,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陶英惠呂實強張存武,中華經濟研究院院長于宗先,國民黨黨史會主委李雲漢。台大文學院長朱炎,台大教授孫同勛韓復智。文化大學史學系主任馬先醒,政大教授李瞻楊懋春徐炳憲姜占魁,花蓮師範學院校長鮑家驄,師大視聽教育館長陳永昭
政界學界佼佼者如台大校長、國防部長孫震,台大教授、考試院秘書長王曾才,內政部主任秘書莊惠鼎
警界出身的佼佼者,如警政署長顏世錫,出入境管理局副局長劉蓬春,警務處長于春艷,營建署長潘禮門
藝文界人士有編劇家張永祥趙琦彬,畫家于兆漪
科學界有核子專家莫瑋,昆蟲學家程顯華,太空醫學中心主任王文景,三軍總醫院副院長杜方等多人。
這些都是當年政府「待之不如牛馬」的青年學生,最後卻虧得民進黨出面幫忙平反。夜深人靜,當想起為他們上十字架的校長時,內心深處是否會出現些許愧疚與遺憾?


版主:
中國有五星紅旗,台灣有青天白日滿地紅。一塊可遮眼睛,一塊可披蓋亡者身上。
當年崔健用紅布蒙上眼睛唱《一塊紅布》,紅色隱喻中國紅色政權,蒙住眼睛的紅布象徵中國人民就這樣閉塞視聽,與世界隔絕開來。特別是這個「五星紅旗下長大的新一代」(崔健說成「紅旗下的蛋」),從小就長在黨的陽光下,眼前永遠被塗抹成一片溫暖、金光透亮的暖色調。經歷過那個年代的王朔聽完這首歌時說:「我第一次聽《一塊紅布》都快哭了,寫得透!當時我感覺我們千言萬語寫得都不如他這三言兩語的詞兒。」
崔健1993年柏林演唱會說到:
「《一塊紅布》的歌詞從字面上看起來好像是關於愛情的,但我發現現在許多的年輕人,我們很多的朋友,他們願意把自己的眼睛擋住,他們覺得自己舒服。因為你看到太多真實的東西,你不能騙你自己,所以說很多的文化也是這樣,如果你真正看到以後,他會覺得自己太弱,或是這個生活太複雜,不是很純潔。他們覺得擋上點兒好,你越是看不見,越是幸福但這個好像有兩個意思,一個文化,政治的;還有一個就是愛情的。所以說這首歌不能說完全是一首政治歌曲,好像是一種感覺,本身也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我聽很多朋友這樣說,也有記者這樣問,說,藝術是不是就是政治?我一般都是這樣回答的:「藝術是有政治責任,但是沒有政治目的。
《一塊紅布》 歌詞:
http://www.youtube.com/watch?v=l8UPST1ZKSw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
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你問我看見了什麼
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
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
你問我還要去何方
我說要上你的路
看不見你也看不見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問我在想什麼
我說我要你做主
我感覺你不是鐵
卻像鐵一樣強和烈
我感覺你身上有血
因為你的手是熱呼呼我感覺這不是荒野
卻看不見這地已經乾裂
我感覺我要喝點水
可你的嘴將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為我身體已經乾枯
我要永遠這樣陪伴著你
因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