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2日 星期二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07-12-2011亭伶)
1961年代為背景的1991年電影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刻畫當年外省族群較多的台北市南區生活面貌,但取景主要在淡江中學。英譯片名,擷取自美國歌手貓王艾維斯·普萊斯里所演唱的歌曲《你今晚孤單嗎Are You Lonesome Tonight》中的一句歌詞「一個亮麗的夏天...to a brighter summer day」,導演楊德昌心裏頭想的可是「夏日炎炎,政治扭曲下疏離涼薄灰暗失落的人際關係」?

晚上赴一場很重要的約會:《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4小時的導演版在中山堂放映,在楊德昌導演過世之後,在片子上映20週年,這個由美國導演馬丁史科西斯成立的基金會贊助修復的版本終於解密了,所有的影迷、影評人以及片中的演員、製片以及幕後工作人員都來了,大家相信楊導一定也坐在中山堂的某個角落。


看到了,看到了,那個白色恐怖的60年代,片中原本被剪掉的一大段是關於男主角小四爸爸被警總帶走的一段。他是基層公務員,因為不肯配合同事集體舞弊當橡皮圖章,被好友誣告與身陷赤色中國的恩師還有來往,被警總帶回日以繼夜的盤查詰問。在父親寫自白書時,情治人員在隔壁房間聽歌,悲泣的女聲唱著紅豆詞: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回家後與妻子抱頭痛哭:我只剩你跟四個孩子了(因為被國家和好友出賣..

看懂了,看懂了,這不單單只是個建中小太保為了搶女朋友(小明)的情殺故事,片中好多鮮明的意象,小四跟小明推著腳踏車散步說話時,旁邊總有一輛輛嘈雜粗暴的戰車不斷經過,更不用說身邊隨時有找麻煩的教官、老師、訓導主任、告密者、護士、少年隊,大人、小孩身邊都有無數的警總。片中與小四惺惺相惜的HONEY老大,當舞會開場前放國歌,眾人皆站立不動,他不屑的一步步自信走來,這唯一自由的靈魂最後也在火拼中凋零了。

好苦悶啊~除了混太保,組幫派之外,或是活得漸漸麻木拼聯考之外,還能做什麼?看到太多不公不義,信仰價值幻滅,不懂人為什麼要活得這麼漂泊的牯嶺街少年,終究是不甘心,揮出了一刀,這石破天驚的一刀穿出了銀幕,劃破所有粉飾的謊言,是真正的天問,是為自己也為眾生而揮舞,那一刀直接刺進了所有活在那壓抑苦悶年代的台灣人胸口。

我想問的是,自己有像小四一樣穿透謊言的勇氣嗎?
映後座談是真情流露的一刻,男主角張震和柯宇綸…,太多人感謝楊導,因為看他在片場的莊嚴和認真,影響了太多人決定要走這條路,我看到了一位導演對電影的愛就是他對世間的愛,他以先行者的格局,全力做自己的最好,這份愛絕對會喚醒生命的覺醒,雖然先知總是寂寞的,還好,20年,終於到了解密的一刻。

今年很巧,再次重看了侯導(悲情城市)和楊導的作品,看懂了二二八和白色恐怖,對我來說,真的看到了一位藝術家如何把世間的苦難放在心上,背起十字架,何以他們會被譽為世界級的導演,成為典範。他們沒有大聲疾呼的用力說,卻用作品直心行去,穿透人心。



版主:


      影片開始時的小四還是一個是非分明、堅持理想、成績很好的普通少年,他原本代表不畏強權、堅持自我有理想的未來一代臺灣人,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孩小明付出了青春。小四的父親是廣東籍上海人,職務是公務員,堅持著自己的原則和理想,有著向一切黑暗抗爭的勇氣,遭友人誣陷為「政治犯」,以「匪特」嫌疑羈押一晚,事後受到牽連而被革職,性情從此變得懦弱而神經質。女友小明的母親,是看人臉色的幫傭,小明代表臺灣的命運一直掌握在中國劫收台灣的外省權貴與軍事強權人物手上。小明最後說:「我就和這個世界一樣,這個世界是不會改變的」。

小四捅了小明4刀,這4刀對應了她的四位「男友」,分別代表統治和摧殘台灣社會死不悔改的四大勢力。影片結尾的字幕中出現一句話:「於各界紛爭後,小四由原本死刑改判有期徒刑15年」。為了這個到不了的愛,小四付出了15年的青春。

      1961年,他14歲,與鄭南榕同在1947228事件那一年出生。15年「噤聲」後,刑滿出獄,那一年1976年,《美麗島》雜誌創刊,代表小四的「重生」,再過幾年「美麗島事件」爆發,臺灣民主化的進程啟動了。這一切,1991年的楊德昌都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