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8-2011蔡子強)
但丁(Dante Alighieri)在《神曲》中說過﹕「地獄裏最熾熱之處,是留給那些在出現重大道德危機時,仍要保持中立的人。」(The hottest places in hell are reserved for those who in times of great moral crises maintain their neutrality.
若有一天這個城市死亡…
「他們最先走來捉共產黨,因為我不是共產黨,所以我無出聲;
他們稍後走來捉猶太人,因為我不是猶太人,所以我也無出聲;
他們接着走來捉工會分子,因為我不是工會分子,所以我還是無出聲;
到了他們來捉天主教徒,因為我是新教徒,所以我仍舊無出聲;
最後,他們走來捉我,環顧四周,已經沒有人留下來,可以為我出聲了。」
他們稍後走來捉猶太人,因為我不是猶太人,所以我也無出聲;
他們接着走來捉工會分子,因為我不是工會分子,所以我還是無出聲;
到了他們來捉天主教徒,因為我是新教徒,所以我仍舊無出聲;
最後,他們走來捉我,環顧四周,已經沒有人留下來,可以為我出聲了。」
以上一段「唔關我事,所以我唔出聲,而到了最後,終於無人為我出聲」的故事,來自德國人馬田尼姆拉(Martin Niemoeller),他是一個德國傳教士,雖然也曾被希特勒逮捕而鋃鐺下獄,但戰後他一直沒有以受害者自居,反而深切反省。
馬田尼姆拉的歉疚
馬田尼姆拉的歉疚
他認為納粹所犯下的滔天暴行,不應只推諉給少數幾個人,大家便認為可輕易「甩身」,反而認為應該由整個民族一起承擔,因為面對不公義,如果袖手旁觀坐視不理,本身便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行。
他說:「我們常常選擇保持沉默,事實證明,我們並不能因此而逃避責任。我曾經不斷反覆地追問自己,如果在1933及1934年間,德國全國境內1.4萬名傳教士都嘗試挺身而出捍衛真理,甚至不惜為此賠上性命的話,歷史是否因此可以改寫呢?我愈來愈傾向相信,300至400萬條無辜犧牲的生命其實是可以挽回 的。現在我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1月起,吳志森將被香港電台奪去其烽煙節目主持的崗位。港台搬出一大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是要多讓聽眾發表意見。港台上下,由領導層到工會代表,今次在這個問題上立場頗為一致。
殺氣騰騰、叫人噤聲的香港電台但眾所周知,吳志森一直被左派中人視為眼中釘,傾力圍剿。正如他近日在報章撰文說﹕
殺氣騰騰、叫人噤聲的香港電台但眾所周知,吳志森一直被左派中人視為眼中釘,傾力圍剿。正如他近日在報章撰文說﹕
「去年12月至今,愛國左報指名道姓批判我的文章,多達70篇。打手們都仔細監聽我的節目,反覆閱讀我的文章,再斷章取義,進行批判。多了這批讀者和聽眾,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們希望的事發生了,目的達到了,今後會清閒多了。」
所以,港台今番舉動,很難不讓人不產生相關的政治聯想。我只能說,對於港台的朋友,我從未試過像今天般感覺陌生。
但我想,吳志森有一點是錯了,就是前述這些人不會變得清閒,因為他們很快便會找來新的目標,例如科大社會科學部副教授成名。
吳志森之後,矛頭轉向成名?
粗略一查,在過去短短10日,愛國報章便有4篇點名針對成名的文章,最新一篇是周一劉夢熊所發表的〈成名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極端職業政客?〉。
就讓我節錄這篇文章的部分內容,讓讀者一開眼界﹕
「科大校董會應研究成名的所作所為,是否褻瀆師德和影響學校形象,是否應容忍這樣的所謂教授繼續誤人子弟?」
「有評論批評他『言論之激進、政治立場之極端,恐怕連激進反對派政客也自嘆不如,綜觀成名多年來的言論,他根本就是戴着學者頭銜的長毛,只不過是利用學者的身分去鼓吹激進路線』,這批評完全符合事實。」
「成名是『法輪功』的兩大媒體《大紀元時報》和《新唐人電視》的常客,令人搞不清他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法輪功』成員。」
「成名扮演極端職業政客的出位言行罄竹難書,令人質疑他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極端職業政客?」
「有評論批評他『言論之激進、政治立場之極端,恐怕連激進反對派政客也自嘆不如,綜觀成名多年來的言論,他根本就是戴着學者頭銜的長毛,只不過是利用學者的身分去鼓吹激進路線』,這批評完全符合事實。」
「成名是『法輪功』的兩大媒體《大紀元時報》和《新唐人電視》的常客,令人搞不清他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法輪功』成員。」
「成名扮演極端職業政客的出位言行罄竹難書,令人質疑他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極端職業政客?」
這類指控,稍為有常識的人,都會知道其橫蠻無理,不用我多費唇舌。
不錯,劉夢熊確是在趙連海等問題上說過幾句「人話」,而讓他甚至受到吹捧,但到了一些關鍵位,他便很快「歸隊」。這些殺氣騰騰、叫人收聲的文章,展現出他與知識分子的真正差距。
袖手旁觀是一種罪行
袖手旁觀是一種罪行
我跟吳志森和成名在諸如公投、政改等問題上,都有頗為不同的政見,但我認為這些都不重要,因為這是一個開放、多元社會的必然現象。我相信,自己即使與他們政見不同,也一樣要捍衛他們說出這些政見的權利,這是應有之義。
很多人選擇在香港這塊土地安身立命,並不是因為那些高樓大廈,又或者昔日傳說中的「遍地黃金」,而是它尚算寬鬆自由、開放多元的環境。
很多人選擇在香港這塊土地安身立命,並不是因為那些高樓大廈,又或者昔日傳說中的「遍地黃金」,而是它尚算寬鬆自由、開放多元的環境。
我記得港大8‧18事件後曾舉辦過一個公開論壇,不錯,就是徐立之有份出席的那一次。當時有一位來自國內的女同學激動的發言,她說內地是不可以因為抗議而集會的,集會只能為了慶祝,如果她們真的有所不滿,宣示的方法只有透過「散步」。她更說,有4個字,是20多年內自己也不敢喊出的,剛剛看到港大同學喊, 她也終於按捺不住,忘情的大聲喊了出來,那就是「平反六四」。
如果有一天,吳志森、成名……,一個又一個都被迫收聲的話,我相信其餘的香港人也都不能獨善其身。如果大家目睹這些打壓和不公義,都選擇冷眼旁觀、明哲保身的話,這個城市將有一天會死亡,死因會是大家的沉默和冷漠。
但丁(Dante Alighieri)在《神曲》中說過﹕「地獄裏最熾熱之處,是留給那些在出現重大道德危機時,仍要保持中立的人。」(The hottest places in hell are reserved for those who in times of great moral crises maintain their neutrality.)
我相信,馬田尼姆拉心裏也會說﹕「監牢裏的一角,是留給那些在目睹打壓和不公義時,選擇無動於中、視若無睹的人。」
梁振英做賊喊抓賊
梁振英做賊喊抓賊
周二,梁振英高調反擊,批評有傳媒集團天天針對他,並以失實報導抹黑他,更指報導是有動機的,讓他感到困擾,大量虛耗他的精神和時間。
先不說梁拒絕說清楚哪些地方報導失實,聽到梁這番憤慨和控訴,再想起前述吳志森等,以及國內備受宣傳機器打壓的異見人士的遭遇,真的讓人有點哭笑不得。
在房屋、最低工資、民生問題上,梁振英總能滔滔不絕,侃侃而談,但到了諸如六四、大陸異見人士等人權課題上,梁總是選擇緘默,說沒有補充。梁從政了近30年,曾當過特區籌備委員會副主任、行政會議召集人、全國政協常委等,位高權重,與那些備受打壓人士可謂天壤雲泥。試問過往他又有沒有為遭受打壓的異見人士以及人權公義等課題仗義執言過半句?他又有沒有為吳志森等的遭遇伸張過正義呢?今天,到他反過來要為自己討回公道,試問,他又認為自己會能夠得到多少人同情呢?
先不說梁拒絕說清楚哪些地方報導失實,聽到梁這番憤慨和控訴,再想起前述吳志森等,以及國內備受宣傳機器打壓的異見人士的遭遇,真的讓人有點哭笑不得。
在房屋、最低工資、民生問題上,梁振英總能滔滔不絕,侃侃而談,但到了諸如六四、大陸異見人士等人權課題上,梁總是選擇緘默,說沒有補充。梁從政了近30年,曾當過特區籌備委員會副主任、行政會議召集人、全國政協常委等,位高權重,與那些備受打壓人士可謂天壤雲泥。試問過往他又有沒有為遭受打壓的異見人士以及人權公義等課題仗義執言過半句?他又有沒有為吳志森等的遭遇伸張過正義呢?今天,到他反過來要為自己討回公道,試問,他又認為自己會能夠得到多少人同情呢?
香港的傳媒當然不是納粹,但梁振英在慨嘆不公時,卻宜多一點馬田尼姆拉式的自省。